武汉大江流

  湖北省武汉市东湖绿道
  新华社记者 肖艺九摄


  武汉将至。目光被连绵如雪山的云层拽出机窗,又迅速被拽入万马奔腾的另一层云海。徐徐降向人间烟火之时,地面早有无数面镜子似的水塘和小湖举着阳光之旗在招手,像是长江养育的武汉派这些湖男塘女打前站欢迎你。而飞机着地那一刻的欢快震颤,又忽如九座武汉长江大桥一同列队,给予你热烈而庄严的欢呼。曾几何时,只一桥飞架南北,而今,光是长江流经的武汉段,就已九桥飞架,天堑变通途。  三镇合一水陆通

  长江是中国第一大江,第一大江养育的武汉,置身于水土最为丰沛的江汉平原,大湖小塘星罗棋布。不必细说其它,单说全国名列前茅的城市湖,怕是前三名都在武汉。从前,全国最大的城中湖是武汉的东湖,朱德曾有诗赞曰:“西湖美,东湖大,来日东湖定胜西湖美。”如今,位于江夏区的汤逊湖已超越了东湖。光是汤逊湖所在的江夏区,就有22个湖泊,占武汉水域总面积的近一半。以汤逊湖为首的江夏湖群,形成了两个蔚为壮观的国家级湿地公园。围绕两个湿地公园形成的湖群间,不仅有三座山互衬,更有30公里环山绿道和80公里环湖绿道环抱。

  经过新中国70年的建设和发展,如今,武汉已是中国内陆最大的水、陆、空交通枢纽城市,中部崛起的战略支点城市。长江与其最大支流汉江交汇之地,武昌、汉口和汉阳,三镇隔江鼎立,形成面积近8500平方公里、人口已过千万的国家中心城市。

  知音精神海外扬

  人类发展到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今天,寻觅知音,已是人生最高境界之一种。秦国丞相吕不韦所著的《吕氏春秋》中,记叙了伯牙与钟子期通过琴音成为知己的故事,至今传为佳话。而这故事,就发生在武汉马鞍山麓的后官湖畔。故事说的是,琴圣伯牙感叹一直未遇能听懂他琴音的人,后来,伯牙偶遇他乡高人钟子期,竟完全听懂了所弹《高山流水》的每句音律和完整意境。两人相见恨晚,约定明年再来马鞍山后官湖,抚琴畅叙知音。第二年,伯牙携琴如约而至,钟子期却因病而故,伯牙痛惜之极,毁琴誓不再抚。

  如今,“知音精神”已在武汉成为一种文化,涵蓄了相知、友爱、诚信、和谐等更广泛的意义,不仅在马鞍湖和整个武汉生根,而且还走出了国门。在日本大分市,1984年建成的“武汉之林”公园象征着两市缔结的深厚友谊,大分是武汉的第一个国际友好城市。公园里,有“知音亭”“高山流水榭”“古琴台”“闻琴桥”等文化景观。与武汉同为国际友好城市的德国杜伊斯堡市、法国波尔多市,均复制有古琴台。1977年,美国发射的“旅行者号”宇宙飞船携带有一张“金箔世界名曲27首”唱片,其中就有中国著名古琴家管平湖所奏《流水》一曲。

  武汉城中新建的“中法武汉生态示范城”,进一步彰显了“知音精神”。2014年3月26日,中法签署了《关于在武汉市建设中法武汉生态示范城意向书》,约定在武汉蔡甸后官湖区域,融合中法各自的经验和全世界最新的发展理念,共同创建世界最先进的生态宜居之城。2018年1月,法国总统马克龙来中国访问时再次表示,该城是中法两国共同应对全球气候变暖战略伙伴关系的重要实践。

  这一面向世界的现代化生态城,总面积39平方公里,辐射区120平方公里。该城最具文化意味的,便是知音湖畔那座中法友谊大桥。我忍不住想一字一顿地重复这座桥的名字。地球上的两个文明大国,在武汉的知音湖上,建起了一座友谊大桥。而今,70年风雨兼程,“中法友谊大桥”和“一带一路”所连系的是众多共谋发展的大大小小的知音。我们的初心没忘,我们的朋友越来越多。

  “知音号”上觅知音

  “知音号”,是泊在武汉江滩码头的一艘老游轮,走上船便走进了一个剧场。每到华灯初放,八华里江滩四周,五彩霓虹把一栋高楼样的老油轮照得斑斓缤纷。朦胧夜色中,似从遥远岁月传来的汽笛声,唤出老邮轮里即将远行的各色人等,身着上世纪30年代的各色服装,各具不同姿态,向码头送行的各色人群,或挥手,或挥泪,或跑,或跳……一一告别。送行与远行的男女老少,在朦胧暧昧不青不白的夜色中骚动。一派昏昏沉沉的压抑,那昏沉的压抑里又孕有勃勃的希望,那是黑夜对黎明之望。其中,既有为爱情逃离封建遗毒的才子佳人,也有不问主义与信仰、只为一己谋利而远行的商人,更有虽囊中羞涩却为寻求真理而抛家舍业者,不一而足。

  “知音号”一楼大舞厅里,翩翩起舞者多是朝气勃发、西装短发的青年才俊,当然也有纨绔子弟。古时的文人墨客登船把酒,愁肠满结时吟唱的是“孤帆远影碧空尽,唯见长江天际流”。他们对身边的生活不得意,便浪迹天涯,以酒浇愁苦觅知音,可知音少,弦断有谁听?于是便留下那许多愁诗怨文,让后世的文人墨客和不得意者继续孤帆远影江上愁。不过,在这来自30年代的“知音号”上,有大追求的人们可以借长江上的“知音号”出海,到天涯海外去寻觅知音了。在革命音乐家冼星海当年东渡时寝过的“知音号”卧舱里,我意外聆听到他的著名抗战歌曲《黄河大合唱》。大武汉的“知音号”上,刚刚吟过“孤帆远影碧空尽,唯见长江天际流”,一会儿又奏起“黄河在咆哮,黄河在咆哮”,李白的酒后愁肠诗和冼星海热血沸腾的黄河曲,在21世纪武汉的夜长江上交响。历史长河的文化之水,可断流乎?可倒流哉?

  “知音号”上两小时的长江夜游,几分钟般匆匆而逝。为能记住这令人回味的短暂时刻,我匆匆忙忙写好两张“知音号”为游客备下的“知音明信片”,收信地址,一个在海外,一个是故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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